流動.身體.找自己

世界上，有一種眼淚，最讓人心疼。

媽媽的眼淚。

今天下午，媽媽叮嚀我準備去換衣服，準備出發前往機場，
我換好衣服，一進客廳，發現媽媽坐在蓆子上，低著頭，我走近，才發現，
她右手拿面紙擦眼淚。旁邊坐著無聲，專注翻著、看著報紙的爸爸。

我輕輕拍拍媽媽，再抱著媽媽，問怎麼了。
媽媽只有一直掉淚，然後說：「不甘啊，妳一个人走啊橫。」(台語：翻：捨不得啊，妳一個人跑那麼遠。)
原本這趟回來，享受到台灣美食和親朋好友的熱情，不太想再回英國去過苦日子的我，聽了也一直掉眼淚。

我和媽媽哭了一陣子，爸爸放下報紙，摺好，放在桌上，他說：
「好啦好啦，是要不要去啦？不然不要回去英國了啦，取消機票好了啦。」

媽媽說，沒啦沒啦，走啦走啦。
我們擦擦眼淚，我說，明年就回來了。媽媽笑笑，沒說什麼。
抱起躺在蓆子上睡著的姪女，下樓去了。

我的爸爸常是這樣，面對情緒，有時，是不太表達，就當個局外人似的，我在想，他心裡可能也感受到媽媽的難過，
只是不敢表達，然後直接跳到最後，問說，那不要回去好了。我的媽媽的淚水，可能是藏了好幾年，每一年送我去機場時，沒有表達在我們面前，可能只有回程時，跟爸爸說說，跟阿姨說說，就抒發掉了。

幸好，這次，有愛跑跳愛逛街的姪女，有愛聊天的姐姐加上姐夫的到場關心，還有考完考試趕到機場，加上第一次到機場於是認真觀察機場動線的弟弟，面對爸爸的安靜和媽媽的淚水，我才不致於覺得不知怎麼支持他們還有支持我自己，一個人走向登機門。

台灣，在心裡。
台灣，我明年就回家了。